“主持庆典的礼官竟不在此。莫非那家伙当真抛下一切家当,远走高飞了?”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的免翻地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昭阳皱眉道 小清却不以为然,轻拂着台中央备好的那副华丽的雕花古琴 “跑得了和尚,可跑不了庙” 说罢,在蒲团上跪坐下来,纤指轻扣琴弦,闭目凝神。 她才学非凡,能过目不忘,此刻脑海中,正将那密室壁画所藏之曲调完完全全复诵一遍。另外两人不敢打扰,各自在一旁等待着 昭告庆典的鸣钟响起,悠扬之声传遍山谷。只见少女指尖勾舞,第一个音节散入风中——小月处在近前,听得真切,却不知那倾注了墨工先师毕生心血开凿的神奇山壁,是否真如传说一般,能将琴音遍撒山间,让方圆数里的每个听众耳边都清晰可辨 仿佛是为了打消她的疑惑般,第二支曲调加入了进来,妖族少女惊讶地瞪大双眼,听声辨位,这曲副词竟是来自临仙观的方向!旋即,青阳书院的伴奏也合鸣入耳——三座抚琴台,相隔数里山路,高低错落不致,此刻竟如同处一室般和弦齐奏,那两地的琴师甚至都不知道金光宝殿上并非他们的上司,却能在小清的领导下编织出这行云流水般的乐章 如此可见,传言非虚,百年前的鬼斧神工,将整座弘毅寺打造成了天地间最广阔的琴房,只要身处寺中,这曲天音就会在耳畔流转,不急不缓,若即若离,如空谷飘渺之幽兰,又如高山潺潺之溪流。 此般奇迹,却是历年寻常所见,那么所谓的异象,又该是何等景色? 曲至中序,小月忽觉风声有异,连忙四下张望,只见山野中好似升起一片祥云——仔细瞧来,羽翼成林,百鸟齐出,那大大小小的生灵个个毛色艳丽,轻盈优雅,好似云中仙人。又闻小清指下弦音一勾,曲调昂扬直上,鸟儿们仿佛听到召唤一般自四面八方涌入寺庙,斑斓的色调布满天空,霎时间宛如七彩波涛翻滚,又好似身披霓裳的天女在琴音中起舞 “这就是...千礼朝宗吗...”,小月望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奇景,喃喃道 话说回来,跟小清相处久了,她倒也逐渐知晓了些机关奇术的玄机——其实本质上与那些街头卖艺的江湖手段无异,估计是以特殊技法训练动物,久而久之,使其可以听从乐曲的指引。不过,一两只猫狗蛇猴培养起来容易,但要号令这漫山遍野的群鸟,且让它们将乐曲的记忆代代相传,历经百年光阴还能重现这番奇景,却是真如上天神迹一般。对于古代人类玄妙莫测的技法,小月如今是深深的折服了 曲终云散,天地都仿佛还沉醉在悠扬的琴音中,小清却按住琴弦,腾得站起身子。对她亲手重现的百鸟齐聚绝景,仿佛视若无物,锐利的目光反而向山林望去 “找到了。” 顺着那视线,只见山峦间另有一群雀鸟,与寺中那朵五彩斑斓的羽织祥云相比,这群鸟儿毛色朴素,数量也不多,显得零零散散,但同样在上下起舞,仿佛在指示山中某个位置。由于金光大殿的阻隔,除了这顶端仙台上的抚琴人,再没有人能目睹它们的存在 “难道说,千礼朝宗也不过是个遮掩,真正的埋藏地,其实在那边?” 小月手搭凉棚,观察着位置 “那个方位,应该是屏山古营寨中的一座废弃烽火台……” 昭阳道,如今屏山长城早已荒废,只有出身军伍世家的她,还对这些遗迹有所了解 “等等,好像情况有异!” 话音未落,山中原本兢兢业业指明方位的鸟群,忽然像受了惊吓般四散逃开,而那片树林中渐渐升起一股黑烟 “长城百年未见狼烟,如今这番景象..难道真是不祥之兆!?” 昭阳不安地悄声道 “别犯傻” 小清语气不知不觉中已失了平日的从容,“那是有人正在焚毁证据,快走!” 说罢,纵身跃起,脚踏枝桠,就奔那林中藏宝地而去了。另外两位少女见状,也来不及阻拦,只得赶忙跟了上去 林木间施展轻功行进没那么容易,少女们脚踏枝桠,小心避开一片片扑面而来的乱枝杂草,但小清却像着了魔般只管前进,丝毫不顾枝杈划过衣襟,甚至皮肤,看得小月阵阵心疼 很快,只见层层叠叠的碎石散落,古长城的遗迹渐渐映入眼帘,饱经风霜的烽火台坍塌已久,只剩最底层的废墟依然屹立。就是这早已失了形态的建筑中,滚滚浓烟升起 废墟前的空地上,聚集着不速之客,蒙面黑衣,腰佩兵刃,将一根根火把投进了建筑之中。其间还有个壮硕的,扛着一只麻布大包,里面似有人形正在挣扎 北域妖隼! 小月心中一惊,和昭阳对视一眼,玄鸰卫追查的凶徒,竟然也出现在这里。更糟的是,看那滚滚浓烟,烽火台中埋藏的东西怕是凶多吉少 “小清…” 小月担忧地低声呼唤,刚想劝她冷静。却见枝叶一抖,小清的身影竟如鹰隼般袭向那伙人 只见三枚酒盏飞出,白光闪烁,瞬间将一个黑衣人击倒在地,旁边同伙刚想反击,却被小清拧住手臂,一掌拍在胸膛,还来不及哀嚎,就沉沉倒下,而小清乘势唰的一声抽出其佩戴的宝剑,寒光烁烁,剑气低吟 妖隼反应极快,两人倒下的同时,其余同伴没有丝毫慌张,皆已亮出兵器,围了过来 小清往常所用的功法,如霓裳花舞般优雅轻盈,但此刻执剑,却如同换了一个人,招招直冲要害。那剑锋如狂岚呼啸,身形似罗刹鬼魅,十来个黑衣人竟难以抵挡。 小月和昭阳虽心中叫苦,却也无法袖手旁观,连忙跃下枝头,一左一右护住了小清,三人齐心,趁着气势把对方杀得七零八落 妖隼们似在退却,小月却心觉不妙,只因敌人数量众多,三人一阵混战,其实已被重重包围 这时,那头戴斗笠的首领终于现身,只见黑袍掀起,一柄环首长刀迎上剑锋,金铁碰撞之声响彻山林。此人身手果然不同寻常,如轻风化雨般接下了小清杀气凌厉的剑舞 忽然,妖气凝聚,只见环首刀身结起一层寒冰,其锋刃尖利无比,劲风裹着妖力,如决堤之浪猛斩下来 小清连忙横剑格挡,却仍被这一式震飞开来,后退了好几尺。不过她也不甘示弱,被击退的同时剑尖一挑,将对方的斗笠掀了下来 黑笠之下的男人,虽脸庞仍被面罩遮挡,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却如此熟悉 稀泉!... 三人不由得都是一愣 “盛姑娘,还真是深藏不露啊...” 稀泉优雅地持刀而立,饶有兴致地望着小清 “这套剑法,在下略有耳闻,乃是冤魂索命,恶鬼寻仇之祭血仪——阁下既有大仇要报,又何苦节外生枝,在此妨碍我们?” “妨碍,呵...” 小清凄然笑道 “我家族沉冤昭雪之机要,已被你们尽数焚毁,事已至此,再多杀几个又何妨?” “难办了...” 稀泉无奈摇了摇头,仿佛丝毫不把对面蔓延的杀意放在眼里 “我等已受军令,不得伤你二人性命,但若非要步步相逼,就只好....斩去尔等手脚了” 说着,只见他立起刀锋,妖气弥天盖地而出,这等气势,绝非寻常妖族的小把戏能比 “姑娘应该清楚,以你现在的实力,尚不能胜我。你自可舍命相搏,但却要眼睁睁看着同伴受苦吗” 此言一出,小清身子微微一颤,针锋相对的气势渐渐消散了,宝剑无力地垂了下来。 小月望着那单薄的背影,心疼不已。但也明白此刻真与对方拼杀无异于自寻死路。无奈,只得大声质问 “你们来此,究竟有何目的?” 湛蓝色的美丽瞳孔中,映照着北疆万年冰封雪原上的刮骨寒风。沾染血腥的雪狐无言地打量着年轻的同族,最后缓缓吐出八个字: 永临盛世,天正难续... 妖隼们利落地扛起倒地的同伴,一个个遁入林中,片刻间如群鸦散尽,再无丝毫痕迹 阴云漫天,山林中的断壁残垣重归沉寂,唯有头顶飞舞的群鸟哀鸣。它们仿佛也意识到自己职责已尽,羽翼嘈杂中纷纷离去,想必再也不会回来了。 “小清...” 小月小心翼翼地呼唤着同伴,她却还呆呆望着烽火台的废墟,滚滚黑烟升腾,青色衣裳的身影显得那样无力与渺小 “对不起...\" 妖族少女正欲上前,牵住她的手,小清却忽然转过身来,脸上的早已不见往日的神采,取而代之的,是深深的绝望 “对不起,小月...我可能...要食言了” “等等!别....!” 小月顾不得其他,一个箭步冲上前去,余光扫见昭阳也赶了过来,可惜,一切都太迟了——长袖一舞,某种熟悉的幽香随着紫色烟雾扑面而来。小月不甘心地看着对方的脸庞渐渐模糊,只有咫尺之遥的手臂无力垂下,意识沉睡前最后的画面,是小清那充满歉意与痛苦的眼神 .... 大漠夕阳,边塞晚风摇响驼铃,撒遍乌宛古城的街巷。作为西域商路上重要的往来节点,东来西往的驼队络绎不绝。对于遥远异国的商人来说,踏入边塞就意味着千里跋涉的艰辛告一段落,伟大辉煌的京师已不遥远。因此大家都说,睡在乌宛的客栈里,会做丝绸与黄金的美梦。 灯火通明的车马店中,挤着形形色色的商贾客员。胡琴歌谣伴着文言诗篇,伙计托着江南美酒与塞外烤肉穿梭其中,仿佛圣人治下万国来朝的小小缩影。 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着小说话本中的刀光剑影,行侠仗义,引得众人连连叫好。这其中,要数某个身着妖族袍服的小姑娘听得最为入迷 惊堂一拍,客商们渐渐散去,唯有小月还意犹未尽地缠着老书生 “白老伯,我这还有些零花钱,你再多讲几段吧” “你说的京师,真有那般繁华吗?” “那个云大侠,明明家有万贯,为什么定要去救仅有一壶酒交情的飞贼啊” “啧,月丫头你休要捣乱,老夫还指着拆开这一段换几天酒钱呢” 老者不耐烦地包起刚用赏钱买来的酒菜,摆了摆手 “人家是大侠,江湖豪情舍生忘死,就是如此。至于京城,你若不信,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?” “切...小气鬼” 小月不满地盯着老头扬长而去,凑到高高的柜台边,比了比自己的个子 “哼~再过几年,我也要去那京师闯一闯” ..... 灯会,楼台,星辰,细雨,佛寺,烽火 金铁叮当,似有层层叠叠的锁链绑缚着某个青衣少女 小清! 惊雷一闪,小月的意识猛然惊醒 举目四望,这里似乎是金光宝殿旁的某个杂物间,昭阳也正皱眉捂着头,努力坐起身来 窗外金色阳光洒下,隐约可见日头已向西奔去,看来两人昏迷了不少时辰 而那个人的身影,却已消失 “糟糕!” 昭阳也意识到了当下状况 “那家伙...要做傻事!” 说着,踉踉跄跄站起身来,就要往门边走 “站住!” 长鞭挥出,牢牢绕上黑衣少女的手腕,让她无法再向前分毫 只见小月紧拽鞭柄,眼色坚决: “我不想再傻乎乎一无所知了,盛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你不说明白,我绝不会罢休” 昭阳回望着她,表情复杂 “每次见她为难,我都心软不再追问,才落得如今这结果。” 小月苦笑道 “事已至此,我不会让步了,哪怕她担着塌天的官司,我也要救她出来!” 昭阳低下脑袋,似在苦苦斟酌,最后轻叹一声,缓缓说道:“只言片语说不清楚,这样吧,你到青衣巷书文馆,查阅永临五十四年京师之大案,自可知晓。三个时辰后,张老板的酒坊碰头...” 第4章 第四章 血溅青衣 永临五十三年,京兆府天河灯会 岁末节庆,百年不移。任凭风雨过,自岿然不动,久居京师者,皆谓之盛世气量。 西城玉母巷尾,台院知推侍御史盛谦宅邸,今夜亦是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时过酉初,鸣钟刚刚响起,就见一架马车缓入巷尾,停于府前。 登门者是一对父女,老者观其样貌已年逾花甲,眉眼似剑,身板挺拔,抬手轻叩门扉,却听得金铁铿锵,显然是习武之人;身边伴着一位小姑娘,生得端正清秀,一袭玄色绸缎袍服——京师女子风尚仿男子制式的官服胡服,英气十足。眉宇间虽有稚气未脱,但也带着些许与那老者相仿的神采。 “稍候...” 府中传来清脆的嗓音,旋即门分左右,却不见其人。待垂下目光,才瞧见开门的也是一位少女,一身青衫罗裙,亲手绣上的纹饰精致优雅,比起京师豪迈之风,这幅打扮更像是南府深宅大院中的闺秀。少女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,手中一盏大红灯笼,正扬起小脑袋望着客人 “昭伯伯来啦,还有昭阳..快快请进” 原来,这位老者正是京师巡营都尉昭弘——昭家祖上乃建功之臣,世代从军。昭弘是盛谦故交,时常来往,恰逢两家膝下皆是女儿,又年纪相仿,昭阳和盛家小姐从小就一起玩耍,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了。 “小清啊,年关诸事,可还顺心?” “唉...可别提啦” 小清领着客人穿过小院厅堂,盛家宅远不如北城的达官贵人那般宽阔豪奢,但四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,井井有条 “刘伯风寒又犯了,需要静养,春节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我操持的,可累得够呛” “真懂事...” 昭弘笑道 “守之兄不扫家室,有你这样的女儿照看内宅,幸哉” 寒暄几句,一行已来到正堂门口,灯烛明亮,亦有酒菜飘香,小清轻轻敲了敲门扉,回首道:“室内茶点已备好,待会儿有什么吩咐,叫我就是。” “不必了不必了” 昭弘揉了揉她的脑袋 “今夜灯会,正是热闹的时候,上街去玩吧,我们不过谈些烦闷琐事罢了” 说着,又掏出一只小锦袋 “这是今年的压岁钱,街市上见着什么想要的,自可去买“ “谢谢昭伯伯” 小清开心地双手捧起 少顷,窗扉上的烛影映出大人们在屋中坐定,小清见诸事皆已打点妥当,这才回过头来 “哼哼,昭阳~” “怎么,露出本性啦?先说好啊,今年可绝不会由着你胡来了” 昭阳心知肚明,眼前这位盛家小姐,可不像表面上那么乖巧温婉。见她兴致如此高昂,定是有什么鬼主意了 “瞧你说的,我何曾胡来过?” “去年,扮作男子混进城北马球校场,还不算胡闹?” 昭阳扶额道 “唔...但你不也早看那薛公子不顺眼了嘛。咱俩最后胜了他三筹,好不快哉” 小清陪着笑,但见昭阳脸色,连忙一番安抚 “好啦好啦,先上街再说” 青衣巷乃是京师精华之所在,灯会期间犹为热闹。酉正时分,天色转暗,上街出游的人群却已越聚越多。有身着白袍,意气风发者,那是今年的新科进士,金榜提名之际畅游京师灯会,正可谓春风得意。又有骆驼牵拉的彩车队伍,载满各地云聚而来的杂耍艺人,妖族,番邦,异国舞者各显其能,要知道新春佳节,北城的达官贵人们可是格外慷慨,若能得一家赏识,便可攀云而上,半生无忧,最不济,也能大大赚上一笔赏钱。 “咳..你知道,阿爷他们神神秘秘地在谈什么吗?” 两位少女随着人流行至街上,穿过一大群采买归来的女眷,漫步于彩灯明烛间。昭阳想起府上事,不禁好奇问道 “若要我猜,十有八九事关梁隍军镇” 小清略加思考,神神秘秘地答道 梁隍距京师五十余里,地势险要,因此筑垒结寨,镇守京兆东北门户。京师翊天军不可擅离,梁隍大营便是最近的一只完备军队,供朝廷随时调度。 可如今天下,久历太平之世,朝堂便生出些许议论,再加之禁军素与其不和,梁隍军愈发难以立足。 就在年前,守将崔鹤被状告谋反,一石激起千层浪,宰相李焕亲自上疏,将崔鹤下狱,查抄府邸,同时梁隍的裁撤也已提上朝议 然而,整件事情处理如此之快,疑点颇多,加之案情信息皆被列为机密。小清和昭阳也仅仅听过只言片语。 “我也问过几次,奈何爹爹的公事,从不肯跟我多说” 盛家小姐无奈摇头,这时一队持灯游骑穿街而过,她仿佛来了兴致,话锋一转 “咳咳,不说大人了。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出来,可有正事要办——我问你,可曾听说过‘飞雁无痕’的名号?” “唔...你说的是,江湖上的闻名的那个女贼——鱼秋雁?” 昭阳思索一番,想起最近确实听过类似的传闻——此人轻功了得,劫富济贫,初出茅庐便在枫阳会上挑战了大名鼎鼎的“江南三盗”,至此立威于江湖。 小清兴奋地点了点头,补充道 “过去荥南临风县令为官不正,欺压百姓,贪赃枉法。而鱼秋雁闻之,乘着州府巡查之际,一夜间盗走县衙大小官印,并在县衙大堂留墨诉其罪状,此人搪塞不过,终被革职查办。后有新任县官勤政爱民,不出三月,被盗官印又被原封不动送回了衙中” 这样的演义段落在京师年轻人中很是流行,时不时就会换一位大侠来作主角,昭阳也不知真假,只说: “若事情属实,此人果真可称义士...” 小清微微一笑 “据说,她现在就在京师,今天灯会就要出手” “当真?你从哪儿听来这种消息” 昭阳又惊又奇,忽然想到不久前盛家小姐神秘失踪了几天,连忙压低声音问: “莫非...你去了暗街黑市!?” 京师乃九州诸道之中枢,天下有丝毫风吹草动,定会牵动此处丝弦。然而,紧要消息价比千金,唯有得其门道者,方可略知一二——若论通晓海内情报,除了玄鸰卫镇抚司,就只有藏于黑市深处的“静虚斋”了。 “哼哼,厉害吧,我可在黑市花了不少功夫,方才寻得所谓静虚斋的位置” 小清稍显得意 “不过,那地方也着实蹊跷,周围不知布置了什么阵法,令我无法入内。好在当日恰好有人从里面出来,我索性跟着他们,这才听到些许” “真是胡来。” 昭阳责备道 “以后可不能如此冒险了,否则,我定会告知盛大人” “好好好,我听话” 小清连忙求饶 “唉...” 昭阳知她绝不会轻易就范,也只能摇了摇头 “所以,你花了这么多心思,听来的消息究竟如何?” “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” 小清忽然停下脚步,转过身来,少女身后,西街的繁华灯火簇拥着一座九丈高楼。 “天河群灯夜,雁过登云楼。鱼秋雁今晚就要在此,取翊天军北城尉官赵乂手中的御赐衔金印!” 高台楼阁是京城名流钟爱的宴请消遣之所,其中又有七十二楼最为出众,“登云行雁”正是其中之一。其外型似宝塔,飞檐画壁,勾画精美;内有七层回廊式修筑。今夜正厅已被翊天军包下,闲人不得入内,好在大堂上不封顶,来到二层便可凭栏俯瞰其中景象。 只见那正厅大堂宽阔敞亮,可容百人,香木地板上修凿出沟渠环绕,形似河道,有清水流淌其中,四下屏风壁画皆绘素雅山景,于此间席地而坐,仿佛置身于小桥流水乡野之间。一碟碟酒菜被置于木盘之上,顺水漂流,供宾客取用,此景本是效仿古代文人雅士曲水流觞典故,奈何当下厅中却是喧闹异常,酒气冲天,把本该清幽宜人的景致搅扰得乌烟瘴气。一眼望去,几十个士兵模样的人正聚于此饮酒寻欢,半披的甲胄正是京中禁军制式。 “北城巡营现在本该驻守卫楼,灯会期间责任甚重,不想竟明目张胆擅离职守,还来此逍遥” 昭阳见此情形,柳眉紧皱 “军中前辈都说赵乂无能,今日所见,果然不虚。他那枚印若真被偷了去,倒也算长个教训呢” “这话可别让你爹爹听见” 小清笑道,语调却透着赞同 “今天咱们只管捉拿鱼秋雁,别跟赵将军多作纠缠” “唔...依你所说,江湖飞贼轻功了得,可有计划?” 昭阳问道,却见小清正掂着脚从边墙饰架上取来一副雕花大弓 “那是自然,待会儿那她若现身,你就开弓放箭。对方只知有军卒在此,并不会防备我们,务必一发破的” 昭阳接过弓来,试了试弦 “虽是装饰之物,倒还顺手,只是这箭...” 檀木壶中插着几只雁翎箭,皆是没有尖头的摆设,伤不了人 “我自有安排” 只见小清解开随身香囊,将粉末涂抹在箭头前端,一股清香顿时弥散开来 “这是我前些日子调配的百凝香。巡捕营的大黄可喜欢这个了,我已托刑部章和去把它牵过来,届时只要鱼秋雁沾上这香,跑出多远咱们也能追到” “原来如此,果然是谋划已久啊” 昭阳叹道 少顷,只见楼下大堂中,有侍者依次捧出八台铜雕鼎炉,焚香点火,不消片刻就云烟缭绕,灯烛之光也变得朦胧似幻,宛如蓬莱仙境 “呜呼,《乐礼经》有载:光朔年间,西域乌兰进献幻舞,其姿超绝,其形难辨,观者皆云如游梦境。想不到登云楼竟也有这般排场” 小清饶有兴致地张望着 果然,伴着弦乐声起,雾气中一队舞者若隐若现,个个身着华彩羽衣,玉貌花容,下凡仙子一般,飘然步入欢宴众人之间。 赵乂坐于正席,此人生得膀大腰圆,有几分孔武,奈何早已喝得烂醉,甲胄歪斜,战袍凌乱,一手执酒盏,醉醺醺得招呼着舞者们再近一些 “不对劲,按规制,此曲目下舞者应是一十四人...” 小清悄悄戳了戳同伴,迷雾中一切皆是亦真亦幻,难辨真伪,可身处高处的两人却看得分明,那大厅中的舞女分明有十五人。 正当此时,赵乂身边一名舞者顺势往他怀中一倾,此人容貌姣好,身姿妙曼,眉眼间妩媚动人。但也就是这一刹那,舞裙掀起,可见她双脚所穿并非丝缕舞鞋,而是一双薄底快靴 赵乂乐呵呵地倾身欲揽住美人,只觉她伸手往自己胸口探来,纤纤五指在衣襟间一点,随后整个身子就如游蛇般滑出了怀抱 “嗯?这是何意?” 醉眼朦胧的将军还在迷糊,却只见女子嫣然一笑,转眼便隐入幻雾之中 来了! 毋须多言,昭阳一跃踏上雕栏,挽弓搭箭,只听得弓弦轻吟,箭矢破风而至 鱼秋雁向来自负轻功绝伦,寻常暗器根本无法近身,当下却忽觉后背震痛,好似中箭。心中吃惊不小。但她毕竟久经江湖,绷紧身子,从容避过踉踉跄跄起身的军卒们。正门已有人相拦,她反倒一路来到墙边,脚尖一点,踏住楼中直通天顶的环抱立柱,竟如履平地般径直往上奔去 “追!” 小清和昭阳看得清清楚楚,哪肯放过。连忙也运起轻功追了上去,三道身影如灵雀逐雁,在廊桥间飞舞。但二人毕竟难及闻名天下的飞贼,眼见对方即将逃至最顶端的灯阁,小清连忙唤道 “射落灯笼!” 真会强人所难 昭阳心中抱怨,只见她单脚钩住大梁,倒挂身子开弓控弦,眨眼又是一箭,那屋顶的莲花百叶灯应声而落,竹架蒙布飞散而落,其中竟展开一张四方大网 小清也立刻掷出三枚玉饰,霎时一股真气扯开大网,向女飞贼卷去 “好手段” 鱼秋雁却仍是不慌不忙,从腰带中抽出一柄软剑,反手甩出一片剑影,将那大网斩作碎缕,与此同时足下寸步未停,转眼间已跳上顶层回廊,一脚踹破七彩琉璃窗,翻身遁入楼外夜色之中。 待二人追到之时,只见着碎裂的彩瓦洒了一地,飞贼早已无影无踪,心中不禁感慨对方轻功果然厉害。 正欲追出楼去,却忽然脚下一空,被人揪着衣襟拎了起来——原来是几个脚快的士兵一路赶来,刚好撞见两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在破窗旁。 “飞贼已逃,抓错人了” 昭阳连忙喊道。不过,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像是贼人拙劣的狡辩 翊天军的士兵平日里颐气指使惯了,全然不顾,只是见二人样貌穿着不似普通人,这才稍微留有余地 “如何处置?” 只听身后有人问道 领头的是一名副尉,他还算有些头脑,眯起醉眼扫视一番现场,见眼前两位少女年纪尚小,体态也与刚刚的贼人明显不同,不像是主犯,眼下楼里要查的人可太多了,于是下令道 “绑起来,稍后再审” 小清与昭阳顿时被按倒在地,士兵们随身携带着缚索,二话不说便粗暴地将少女们手脚捆缚起来,关进一处杂物房中等候发落。 “这帮家伙,平日里不见有什么本事,这套拿人的功夫倒是练得炉火纯青” 昭阳倚着门框,挣扎着坐起身子,忿然道 杂物房中未点灯烛,借着窗边透来的一丝光亮,可隐约看见小清上身被五花大绑,绳索毫不留情地勒进襦衣,仿佛魔爪般牢牢握住少女纤细的身体。脚踝,双膝同样被绳套绑死,难以动弹。昭阳试着活动身子,只觉浑身束缚纹丝不动,想必自己也是相同的状况。 “堂堂翊天禁军,如今竟被一飞贼如此戏弄” 小清倒还显得从容,也不气恼 “待你将来做了大将军,可得好好收拾他们” “还有心思说笑。盛大人那么疼你,我家可没那么好说话...又要挨训了” 昭阳平日里最守规矩,如今却在此被抓个正着——一想着要被那赵乂押解着送回家里,实在是无地自容。 “那倒不必担心,喏...” 小清挪过身子,偏了偏脑袋指向门缝,透过缝隙可见原本歌舞升平的登云楼中已乱作一团。气急败坏的军卒们上下奔走,所到之处一片狼藉,瓷器玉碟碎落满地。能在此地聚会举宴的,也多是有头有脸的贵客,一时间争执呵斥不断。 “看这架势,他们今晚是不得安生了,半个时辰后还能否想起咱俩都不一定呢,只要能解开这绳索,大可一走了之...” 说着,索性把昭阳当作镜子,研究起身上的束缚来 “这可不比你平日里欺负人的那些把戏...” 昭阳提醒道 “这是军中特制的牛筋绳,对付俘虏的绑法。绳结都系在身前,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” 正当两人各自与绳索较劲时,忽有穿堂风过,带来一丝凉意 不对啊... 二人皆是机敏异常,同时抬起头来,只见原本闭锁的窗户不知何时竟已洞开,青衣巷繁华灯火映照中,一抹窈窕孤影正停于窗栏之上。 鱼秋雁! 两位少女万万没曾想她如此大胆,竟杀了个回马枪!事到如今,别说擒贼了,她们自己反倒已被捆绑妥当,片刻之间攻守易形,何其讽刺。 女飞贼板着脸一言不发,轻盈无声地穿过满地杂物,一把将二人抓起,包裹似的拎起就走。少女们纵是百般不愿,千般反抗,奈何捆缚甚严,只能像寻常女子般胡乱踢打,全然无法阻止对方行动。 很快,杂货间中再次寂静下来,鱼秋雁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着两名俘虏离开了登云楼 酉时三刻,繁华的青衣巷上,却得听战马嘶鸣,一队骑手横冲直撞疾驰而过,匆忙避开的游人皆是拂袖叱责。但也有人认出那是翊天军的甲胄,自登云楼而来... “赵将军今夜怕是得环城游览了,呜呼惜哉” 与此同时,一位异国打扮的车夫正低声笑道,手中马鞭一挥,驱使着一架简朴车马驶向了相反的方向,那车夫头裹风巾,隐去了面目。夜市繁华喧闹,掩住了马车中若有若无的微弱人声。 狭窄的车厢内,并排挤着两位被绳捆索绑的少女,本就已是五花大绑,如今又被加固一番,新添的麻绳牢牢箍住胳膊,将手腕在背后高高吊起,又另引出一股绳索与脚腕上的束缚相连,收紧,使二人身子反弓,捆成驷马倒攒蹄的姿势。为防止叫喊,少女口中都被塞了一大块粗布,直压舌根,外面用麻绳勒住,任凭她们如何努力,也无法吐出。 这般阵仗,押送钦命要犯也不过如此 昭阳咬着布团,只觉难受又屈辱。牛筋绳韧性十足,因此军士们绑缚时自会会多使几分力气,让它紧勒进皮肉,封住一切活动的余地。而驷马缚的滋味更是难熬,两位少女习过武功,身子柔韧,但也正因如此,对方便毫不留情地将她们反绑拉扯到了极限,形如半月,若是普通人被这么绑上一个时辰,定会周身酸痛无力,好几天下不了床。 “唔呜...” 一阵颠簸,身边传来小清被封堵的低吟,她也是同样狼狈的模样,额间发丝凌乱,挂上了些许晶莹汗珠。二人紧紧挤在一起,昭阳可以切身感觉到同伴正在尝试脱缚,可如此严密的拘束之下,那样的挣扎就仿佛慵懒的狸奴在轻轻刮蹭。 这家伙,听她自诩精通绳道,如今到了用武之地却还是束手无策啊... 马车驶过数条官道,眼见无人追来,车夫忽地收缰勒马,拐进路边窄巷中。确认四下无人后,这才转身撩起车帘 一路折腾,两位少女早已耗尽精力,蔫头蔫脑,老老实实趴在原地,唯有口中尚有不甘心的呜喑声 车夫扯下风巾,露出鱼秋雁的面容,她居高临下,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俘虏。楼中交手匆忙,未来得及细看,如今端详,两个丫头倒是生的俊俏,这般情景还真惹人怜爱 “咳,现在我要审审你俩,谁来答话?” 闻听此言,两位少女迅速目光交流一番,最后还是小清扬起脑袋,嘴里呜呜叫了几声 鱼秋雁会意,在她面前半蹲下,轻轻点了点小清额头 “不许喊叫,不许大声吵闹,明白了吗?” 小清连忙点头,于是鱼秋雁替她取出了塞口的布团 ”呼....” 尚不知对方有何居心,小清连忙适应着这些许的自由,然后乖乖闭上嘴巴等待问话 “说说吧,咱们素不相识,为何要来坏事?” 鱼秋雁开门见山 “唔...我们曾听闻前辈在枫阳会上力敌江南三盗,曾言:江湖上若有不服者,尽可前来切磋。故此才贸然前来” 小清小心翼翼地回答 “这个...说说而已,你们还真来抓我啊...” 鱼秋雁哭笑不得,飞贼是见不得光的外道,最忌张扬,自己当初年轻气盛,一句话不知惹下多少麻烦,没想到这俩小姑娘也当了真。 小清看她脸色稍有缓和,连忙恳求道: “这绳索勒得好紧,我们已经束手就擒了,能否松开一些” “呵,我可不敢掉以轻心,毕竟你们二人,本事可不小啊” 鱼秋雁笑道,看向昭阳 “这位妹妹身姿沉稳,弓弦精熟,想来是在军中,练的沙场拼杀之术吧。方才那几手竟能近我身,实在难得,若勤加练习,今后想必大有作为” “唔呜...” 虽是赞扬,但处在这番境地,实在难以受用,昭阳闷闷不乐地垂下目光 “还有你,真气御物之法,江湖上亦是少见,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.....若同时解开你们两个,还真没准会失手呢” 鱼秋雁狡黠一笑,话锋突转 “不过嘛...毕竟经验尚浅,如今既然落到我的手里,该如何处置呢?” 两位少女不明其意,都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其实,鱼秋雁观二人,仿佛再见自己初入江湖之时。虽嘴上严厉,心中已生出几分惜才之心,随即道 “好啦,我也不过多为难。这样吧,就罚你们绑着反省一晚。明早辰时,会有巡街差人路过,届时弄出些声响,他们自会救你们出来” “等一下!” 小清见对方作势要走,连忙叫住她 “城南红鲤帮,此前特地去清虚斋打探前辈消息,恐怕是想对前辈不利啊...” 本已起身的鱼秋雁闻听此言,心中暗惊,红鲤帮是城南的地头蛇,今夜进出城都是走其门路,若这姑娘所言非虚,他们私下调查自己底细,怕是真的暗藏祸心 “红鲤帮人多势众,未必好对付,不如替我们松绑,可助你一臂之力。” “哦~你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好心,倒替我着想了?” 鱼秋雁饶有兴致地反问 “方才领教了前辈的轻功,果然厉害。但我二人是被楼中士兵所擒,并不服气。若能再比试一场,定能抓住前辈,怎可让给那些浮浪之人...” 小清理直气壮地答道 “唔呜!呜...” 昭阳口不能言,只能恼火地瞪向同伴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话,头脑无恙? 女飞贼听了这番豪言壮语,也不禁莞尔 “好啊,叫嚣着要捉住我的人也是不少,却从未见过你这般——都被绑成粽子了还不死心” “那么,前辈答应吗?” 小清倒是面不改色 “想得美” 鱼秋雁便一把将布团塞回她口中,敲了敲眼前的小脑袋 “区区几个愚夫,能奈我何,你俩还是老老实实在此反省吧” 说罢,起身放下车帘,扬长而去。 “唔呜...”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,小小的车厢仿佛又成了与世隔绝的监牢,耳畔虽隐约可闻街上人声鼎沸,可惜对两个口不能言,动弹不得的少女来说,一墙之隔的繁华街道却简直是判若两世。 昭阳性格老实,如今只呆呆地盯着眼前的木板,不再徒劳挣扎。 恍惚间,感觉小清似乎轻轻拱了拱自己的肩膀 “唔呜呜?” “唔唔唔...嗯...” 少女回过一道埋怨的目光,却见对方眸中带着几分焦急,不断眨巴着眼睛,似有所指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昭阳这才发现,就在头上几尺的地方,钉着一根铁钉,许是造车的匠人一时疏忽遗忘于此 峰回路转,二人连忙挣扎着支起身子——若在放在平时,百尺高楼不在话下,可如今被捆作一团,只能笨拙地扭动翻滚。使出浑身解数,咫尺之遥的铁钉却还是触不可及 “唔!...” 昭阳使出全力,又一次差之毫厘,一炷香的功夫,已是身疲体乏,最后只得无力地趴回底板,透过布团缓缓喘着粗气 小清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,随着体力耗尽,两人又渐渐安分下来,时而无奈地对视着,时而一齐望向头上那可望不可及的希望 “呜...” 一念之间,昭阳忽然有了主意,只见她更加努力弓起身子,让双脚贴近手腕,脚尖绷直,同时嘴里焦急的呜呜做声,呼唤着同伴 “唔唔?” 小清花了一番功夫,这才会意,连忙配合着扭过上身,挺起胸膛靠在对方脚腕上,慢慢让身子蹭了上去 昭阳感觉对方的身体已在自己小腿上趴稳,便将重心前移,双脚抬起,支撑着小清去够那颗铁钉 两人背缚的双手和脚腕间连接的绳索很短,因此抬升的幅度有限,但这已经足以让小清的立起身子,只见她用双膝撑地,脸颊凑到铁钉近前,小心翼翼地用钉帽将口中布团一点点挖出来 鱼秋雁临走时,唯独忘了用绳索将小清的嘴重新勒住,可即便如此,那一寸来方的大块粗布塞在少女口中,仅凭眼前黄豆大小的钉帽鼓捣,过程何其漫长,好在昭阳自幼习武,耐力非常人能比。她强忍酸痛,一动不动地支撑着同伴 “呼...终于...” 漫长的等待,小清总算是除去了堵口物。她不敢耽搁,连忙咬住铁钉,一点点将其拔出 “受累了,再忍耐片刻...” 口中叼着铁钉,小清的声音显得有些古怪,她顺势俯下身子,趴在同伴身上,只见昭阳的双手在背后被反拧到极限,几道绳索从双肩,脖颈,脚踝处汇集于此,四五个死结都打在手指触摸不到的地方。心中暗暗叫苦,这绑法果然厉害,难怪自己刚刚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脱缚 牛筋绳质地坚韧,少女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铁钉捅入绳结的间隙,一点点挑松...... 黄色文学永久地址: huangsewenxue.com 免翻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“唔呜!”